*Глава 148.  你的声音 Твой голос

对伊万·布列津斯基的审判很快结束了。

虽然这起案件有一些争议点，但是从起诉到宣判的时间很短。因为警方提供了一系列确凿证据，检察院委派了经验丰富的检察官，再加上陪审团乃至整个社会舆论都希望尽快处置这个吃人的怪物。

伊万拒绝了辩护律师，只进行了简单的自行辩护。

王耀自始至终沉默地旁听了审判，他看着伊万站在审判席上，礼貌微笑着回答人类的一切问题。每当被检查官问起是否有异议时，伊万都回答：“没有，您说得很对，事实如此，我接受。”

所有人都不愿意把这场审判拖下去。公诉案件仅仅一个月就完成了，后来的民事诉讼也只持续了一个月。伊万不像是受审的罪人，反而像是有求必应君主，从容地满足每个人类的愿望。

这场无聊的审判最有戏剧性的地方，无非是伊万最后发表了一通关于全球气候变暖让小北极熊失去家园的演讲。媒体热情地进行了报道，在第二天的网络上又引起了伊万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的争议。环保人士藉着这个机会举办了一次游行，在法院门口举着小白熊的牌子。媒体就把这绝佳的画面拍下来，再次炒作新的话题。

只有耀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伊万是想早点结束官司，他担心耀的身体撑不住。

最终，虽然案件性质极其恶劣，但由于被告人经检测确实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所以伊万·布列津斯基被判处了一千年的监禁，准确地说，是1033年的刑期。

伊万十分满意，他喜欢这个数字，没有提起上诉。

王耀始终倾听着他。

……

审判结束后，伊万·布列津斯基先是被送进了卡里尔监狱。

王耀无比担心，因为那所监狱的环境相当恶劣，关押的都是重刑犯，管理也不太好，犯人之间时常发生群殴事件。

为了能在每周五去见伊万，王耀向上级写了一次次特殊申请，提交了一系列审批材料，包括他的病理诊断书、上司的情况说明书、他们的结婚证明等等。考虑到王耀的病情，还有他在案件中的重要贡献，上级特别准许他每周都能见伊万。

然而，王耀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伊万才入狱不到两周就再次和别的犯人起了冲突。因为他始终沉默，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再加上监狱里的犯人们都听说他是吃人的“艺术家”，更加厌恶他，瞧不起他。在一次午餐时，几个犯人上来挑衅伊万，把一只死老鼠扔在伊万的餐盘里让他吃下去。

伊万只是礼貌地报以微笑，然后起身把带头的犯人打倒在地，用叉子把人家的眼球挖出来，又强迫对方把自己的眼球吞了下去。

从那以后，周围的犯人对伊万无比惧怕，同时更加憎恨他。犯人们想杀死他，就像害怕一头在村庄中游荡的食人野兽。监狱管理方极其为难。而且伊万似乎有极高的煽动能力，他挑拨了监狱内部几股敌对势力的矛盾，让别的犯人头破血流地厮杀，他就像个男孩一般愉快地大笑。

王耀知道了这事，无奈又担忧。虽然卡里尔监狱里关押的大多是他这样的重刑犯，但是伊万的精神问题显然让他不适于被关在这里。他日常的乐趣就是每天看着监狱里的犯人们的矛盾变糟，在他的劝说下相互猜忌。伊万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狱方经过审核评估和层层会议讨论，也认为必须给伊万换一个监狱。

在转狱前，伊万的妹妹安娜·布列津斯卡娅从俄罗斯赶来探望他。

双胞胎在监狱的会见室隔着钢化玻璃相见。

“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阿尼娅。”伊万微笑，看到妹妹让他非常开心。

“万尼亚。”

安娜穿着一身高贵的黑色长裙，看上去简直像是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他们长大了，不再是当年一起躲在书房里的小孩子。但是那么多年过去，双胞胎的默契仍然未曾改变。

就像小时候那样，双胞胎的交流常常不需要语言。

安娜平静地望着伊万，她美丽的胸脯上戴着一条精致的古董项链，挂着一枚“黑桃皇后”吊坠。

伊万一看就明白了，笑起来：

“没想到我们小时候的胡闹真的能成真。安娜，你就是黑桃皇后了。”

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向黑桃皇后许下的愿望吗？

安娜仍然沉默地望向他。

“我记得。”

黑桃皇后，请实现我的愿望……把伊万从笼子里放出来。小姑娘当年曾这么说。

现在他们长大了，安娜轻轻触碰胸前的项链。

伊万摇头：“不，不是现在。”

为什么？

“我暂时待在这里，是因为我有想做的事。我不是被人类惩罚才待在这里的，只不过我想这么做罢了。”

伊万，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或许再等几年，或许很快。”

好吧，那么到时候再说吧，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再见伊万。

“再见安娜，我爱你。”

我也是。

安娜起身离开了。兄妹之间没怎么说话，只是伊万在自言自语。

……

后来再过了一段时间，伊万被转移到了另一间更为特殊的精神监狱，哈尔登监狱。这里关押的大多是患有精神疾病的犯人，还有一些需要临终关怀但是又无法保外就医的犯人。除了监狱系统的工作人员，还有负责照料精神疾病患者的护士和医生。

王耀还是很担心，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真的能让小熊安全平静地待下去。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伊万和精神病患者相处得很好。他沉默、谦让、彬彬有礼，像一位老师般看顾着周围的病患们。精神监狱里的人们都很尊重伊万，把他叫做“教授”。

哈尔登监狱很远，每次都得嘉龙开车送王耀去。监狱在比郊区更偏远的地方，在一座小山上，周围都是森林。监狱有四块很大的庭院，为了精神病患者的健康，设计师特意考虑了模拟自然绿化环境，让监狱和高墙外的松树林看上去融为一体。

这里的环境对伊万有好处，最重要的是监狱里还有提供给犯人们活动的录音间，有各种乐器和录音设备。伊万试着在那里录了一张大提琴的CD，请监狱管理人员送给了耀。

“谢谢，万尼亚。”

王耀微笑，他很喜欢。

后来，伊万经常会把自己录的演奏CD送给耀。有一次，伊万给了耀一叠厚厚的谱曲。

“这是你写的曲子吗，伊万？”

“是的，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开心吗？”

“我很开心。”

“太好了。”伊万很高兴。“这是我为你写的一部交响曲……”

“这组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重逢之星》。”

“哈哈哈，不太像古典乐的名字呢。”

“确实不像，因为这是写给你的，耀。我希望你能喜欢这个礼物……你可以把谱子拿去卖掉，能获得版税。你现在治疗的费用怎么样？我给过嘉龙一张支票，但是我不确定钱现在够不够。”

“伊万，我们没有用那张支票。因为我们卖掉了房子，钱也足够了，你不用担心。”

伊万皱起眉头：

“可是那些钱是拿来给你治疗的。”

耀双手合十，慢条斯理地说：

“那是一大笔钱，所以我把那些钱的一部分赔偿给了受害人家属，另一部分拿去设立了一个特殊公益基金……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治疗’，同时也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公益基金？”

耀摸了摸手腕上的小熊软糖纹身：

“‘小熊米沙基金’，我想让这个公益基金去帮助那些没有条件治疗的、被精神疾病或是心理问题困扰的孩子们。”

“……”

伊万沉默了。

到最后，他所完成唯一的“作品”，就是他自己，以及他所爱的那个人。

“伊万……我会把你写的曲子卖掉，版权费就捐给‘小熊米沙基金’。这次才是你真正的‘作品’。万尼亚，如果你愿意……就继续作曲吧。你有钻石般的音乐天赋，你应该留下真正的作品……把你的音乐送给未来的孩子们。”

“这样你会开心吗？”

“我会为你开心。”

“好吧，好吧……那么下次我可以写一部大提琴的协奏曲。给大提琴的曲目还是太少了，应该有更多，就像肖斯塔科维奇写给罗斯特罗波维奇。”

伊万思索着。

“你能不能再试着写一些简单的曲目呢？比如说……给刚刚开始学琴的孩子的练习曲，孩子们会喜欢。就比如‘小熊的蜂蜜罐头’‘吃冰淇淋的小熊’这样可爱的歌曲？”

耀笑起来，嘴角的小酒窝很可爱。伊万看着自己的小猫，也轻轻笑了。

“你很喜欢孩子呢，耀。”

“对啊，所以我会喜欢你这个傻瓜……”

他们并肩坐在会客室里，像是坐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客厅，周围的摆设也与普通家居没有太大区别。因为王耀之前提出了婚姻申请，所以现在他们还能在同一间屋子里相处。

桌上放着两杯速溶咖啡，热气已经冷掉了，他们已经聊了很久。耀还在想着基金会的事，伊万说：

“对了，我还有一个礼物要给你，耀。”

“什么礼物？”

“给你。”

伊万摊开手心，是一朵嫩黄色的小野花。

“谢谢，万尼亚，我很喜欢，你真好。”耀轻轻接过野花，对爱人微笑。

耀握住了伊万的手。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手牵着手，一起听伊万上周录的CD，共同度过了平凡的一天。

我的生命啊，我的痛苦……为了你，我要活下去。

Моя жизнь, моя боль……Я хочу жить ради тебя.

Fin.

1991-2021

请一定要看后记，有重要的彩蛋